陆游诗中的巴蜀情结

发布时间:2018-02-18

  在陆游的诗中,回忆巴蜀的主题出现得非常频繁。他对巴蜀的回忆既指向蜀地的山川风物,也指向蜀中的人物。这些诗作与诗人的人生理想和人生感慨密切相关,具有抒情诗的本质。以下是小编J.L分享的陆游诗中的巴蜀情结,更多杂文阅读请关注应届毕业生文学网。

  在陆游的一生中,游宦蜀汉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阶段。《唐宋诗醇》卷四二总评陆游说:“观游之生平,有与杜甫类者。少历兵间,晚栖农亩,中间浮沈中外,在蜀之日颇多。”的确,巴蜀之游是诗人陆游最重要的人生经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创作转变就是在从戎蜀汉后发生的,[1]他在出蜀东归后还不断地怀念汉中与蜀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他在那里的生活经历,并时时见于歌咏。如果说从戎汉中是这位志存恢复的爱国志士的人生理想的初步实现故而令他终生难忘,那么陆游诗中如此浓重的巴蜀情结又说明了什么呢?

  (一)

  陆游入蜀始于乾道六年(1170年),是年闰五月,陆游启程前往夔州,并于同年十月底到达任所,以左奉议郎为通判夔州军州事。[2]两年后任满,应当时正在南郑筹划恢复的四川宣抚使王炎之辟,以左承议郎权四川宣抚司干办公事兼检法官,并于乾道八年正月离开夔州,三月抵达南郑。同年十月,王炎被召还,陆游改除成都府安抚司参议官,随即离开南郑,于十一月至成都。此后陆游先后转任权通判蜀州(今四川崇庆)、摄知嘉州(今四川乐山)、摄知荣州(今四川荣县)等职,任所皆在蜀中。至淳熙二年(1175年)正月,陆游返回成都任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兼四川制置使司参议官。次年三月免官,六月领祠禄,主管台州桐柏山崇道观,但仍留居成都。此后曾游历眉州(今四川眉山县)、邛州(今四川邛崃县)、汉州(今四川广汉县)等地,亦皆在蜀中。淳熙五年(1178年)暮春,陆游离开成都出峡东归,此时离他入蜀之时已有八年。对于陆游来说,这八年的经历是一个整体,而汉中与蜀地也是一个整体,陆游出蜀后所写的回忆旧游之诗中常把两者相提并论,例如:“蜀汉崎岖外,江湖莽苍中”(《蜀汉》,卷五五)[3],“忆昔遨游蜀汉间,五十尚朱颜”(《蜀汉》,卷六四),“梁益羁游道阻长”(《将至金陵先寄刘留守》,卷十),等等。“蜀汉”也好,“梁益”也好,都是把汉中与蜀地视为一体。从实际逗留的时间来看,陆游在南郑(即所谓的“汉”或“梁”)只待了八个月,其馀的七年多时间都是在巴山蜀水间度过的。只是由于在南郑的军幕生涯是陆游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亲临抗金前线的宝贵经历,故而在他心中留下了格外珍贵的记忆。而且从空间上说,汉中与蜀地本是毗邻的两个地方;从时间上说,从戎南郑的八个月是嵌在其巴蜀之游中间的,所以陆游回忆往事时就常常要并称“蜀汉”或“梁益”了。“八年梁益凋朱颜”(《楼上醉书》,卷八),梁、益之游真是陆游梦魂萦绕的一段岁月!

  对于“集中十九从军乐”[4]的陆游来说,从戎南郑的一段生活成为其诗歌创作的重要主题自是题中应有之义。他难忘行军作战的艰苦:“我昔从戎清渭侧,散关嵯峨下临贼。铁衣上马蹴坚冰,有时三日不火食。”(《江北庄取米到作饭香甚有感》,卷一七)他也难忘军幕生活的豪壮:“貂裘宝马梁州日,盘槊横戈一世雄。怒虎吼山争雪刃,惊鸿出塞避雕弓。朝陪策画清油里,暮醉笙歌锦幄中。”(《忆山南》,卷一一)他反复忆及南郑的烽火:“客枕梦游何处所?梁州西北上危台。雪云不隔平安火,一点遥从骆谷来。”(《频夜梦至南郑小益之间慨然感怀》,卷一八)“壮游谁信梁州日,大雪登城望夕烽。”(《病思》,卷三一)这正是一位始终希望亲临抗金前线去杀敌报国的爱国诗人笔下应有的内容。那么,陆游诗中同样频繁地回忆其巴蜀之游,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先让我们考察一下陆游诗中的巴蜀情结的具体内涵。

  (二)

  首先,陆游对巴蜀的回忆贯穿了很长的时段,几乎可以说他自从出蜀后就无时不在思念巴山蜀水。淳熙五年(1178年)四月,陆游离开成都东归。舟行至玉津,作诗云:“蜀苑莺花初破梦,巴山风月又关身。”(《舟过玉津》,卷十)至泸州,作诗云:“行遍梁州到益州,今年又作度泸游。……天涯住稳归心懒,登览茫然却欲愁。”(《南定楼遇急雨》,卷十)至合江,又作诗云:“出门意惝恍,烟波浩无津。安得结茅地,与神永为邻。”(《夜泊合江县月中小舟谒西凉王祠》,卷十)在合江往涪州的途中,又作诗云:“依依向我不忍别,谁似峨嵋半轮月?”(《舟中对月》,卷十)闰六月将到京口,又作诗云:“卧听金山古寺钟,三巴昨梦已成空。”(《将至京口》,卷十)这些诗不像是一个离乡多年的游子终于归乡时的欢快口吻,倒像是去国怀乡之人对故乡的依依不舍!是年九月,陆游回到山阴故乡后,即作《怀成都十韵》(卷十),满怀深情地回顾“锦城一觉繁华梦”,并慨叹“旧游欲说无人共”!一个月后,又作《梦至成都怅然有作》(卷十)说:“孤梦凄凉身万里,令人憎杀五更鸡!”如果隐去作者之名,说这首诗是一位蜀人离蜀后的思乡之作,谁曰不然!对蜀地的思念从此成为陆游诗中的一大主题,一直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例如作于八十四岁的《新春感事八首终篇因以自解》(卷七四),其四曰:“忆到夔门正月初,竹枝歌舞拥肩舆。”其五曰:“锦城旧事不堪论,回首繁华欲断魂。”又有绝句《梅》(卷八十)曰:“三十三年举眼非,锦江乐事只成悲。溪头忽见梅花发,恰似青羊宫里时。”到了八十五岁,他还作诗怀念蜀道:“天回驿畔江如染,凤集城边柳似搓。”(《偶思蜀道有赋》,卷八二)又怀念青城山:“谁知游剡兴,不减上青城?”(《江路》,卷八五)如果我们把陆游自五十四岁出蜀以后的三十二年创作历程作一番考察的话,[5]会发现思蜀主题之频繁程度是惊人的,正因如此,当我们读到陆游自称“自计前生定蜀人”(《梦蜀》,卷七六)以及称蜀为“吾蜀”的诗句时[6],竟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了。

  其次,陆游对巴蜀的回忆有着非常丰富的内涵,除了雄奇灵秀的巴山蜀水以外,蜀地的风土人情、衣食住行以及诗人的朋僚友好与自身遭际,也都使他梦魂萦绕。试分别论之:

  雄奇灵秀的巴山蜀水曾经拨动过古今无数诗人的心弦,性喜山水的陆游当然也不例外,他的诗中对蜀中风景作了非常生动的描写,当时即得到其友人周必大的赞誉:“某往时乐闻蜀中山川文物之胜,今读兄前后佳作,极道其风景华丽,至眷眷梦寐间不少忘。”[7]陆游在蜀时所作的诗不在本文论述范围之内,让我们看看他离蜀后所作之诗中对巴山蜀水的思念:三峡——“最是客途愁绝处,巫山庙下听猿声。”(《感昔》,卷五九)蜀道——“云外丹青万仞梯,木阴合处子规啼。嘉陵栈道吾能说,略似黄亭到紫溪。”(《紫溪驿》,卷十一)剑门——“何处人间非梦境,恍然重到剑关西。”(《客怀》,卷六十)夔州——“永怀瀼西寺,更忆山南驿。”(《雨夜》,卷十二)阆中——“骑驴夜到苍溪驿,正是猿啼月落时。三十五年如电掣,败墙谁护旧题诗。”(《自春来数梦至阆中苍溪驿五月十四日又梦作两绝句记之》,(卷六七)……值得注意的是,陆游回忆的并不一定是赏心悦目的佳丽景致,他对崎岖蜀道上的艰难旅况也念念不忘,试看作于七十四岁时的一诗:

  雨夜感旧

  雨来猛打窗,灯暗犹照壁。老人耿不寐,抚事悲夙昔。风生桔柏渡,马病金牛驿。枭枝猿下饮,登树熊自掷。危巢窥鹘栖,深雪见虎迹。至今清夜梦,犹想嶓山碧。废弃谢功名,老疾辍行役。赋诗虽不工,聊用慰今夕。

  路险马疲,猛兽出没,分明不是愉快的旅行,故诗人回忆时的情绪也是“抚事悲夙昔”。然而那正是诗人埋藏心底的珍贵回忆,所以嶓山的碧影在二十多年后依然入梦而来,且引起他浓郁的诗兴。

  陆游对蜀地的风土人情十分热爱,其子陆子虞回忆其父说:“五为州别驾,西溯僰道,乐其风土,有终焉之志。……尝为子虞等言:蜀风俗厚,古今类多名人,苟居之,后世子孙宜有兴者。宿留殆十载,戊戌春正月,孝宗念其久外,趣召东下,然心固未尝一日忘蜀也。其形于歌诗,盖可考矣。”[8]今以陆诗考之,子虞之语确非虚言。在陆游离开蜀地之后,他时时想念蜀中的风土人情,并见诸吟咏。他怀念蜀中的春光:“我昔薄游西适秦,归到锦城逢早春。五门收灯药市近,小桃妖妍狂杀人。”(《初春怀成都》,卷十二)他也怀念蜀中的秋色:“锦城曾醉六重阳,回首秋风每断肠。最忆铜壶门外路,满街歌吹月如霜。”(《湖村月夕》,卷十三)甚至蜀中的雪天也给他留下了温馨的回忆:“忆在西州遇雪时,绣筵处处百花围。乌丝栏展新诗就,油壁车迎小猎归。”(《雪中怀成都》,卷十一)成都在诗人心中永远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尚想锦官城,花时乐事稠。金鞭过南市,红烛宴西楼。千林夸盛丽,一枝赏纤柔。狂吟恨不工,烂醉死即休。”(《海棠》,卷十四)蜀中物产丰富,人民无饥馑之苦,而且蜀中的食品是那么的丰盛:“唐安薏米白如玉,汉嘉栮脯美胜肉。大巢初生蚕正浴,小巢渐老麦米熟。龙鹤作羹香出釜,木鱼瀹葅子盈腹。未论索饼与饡饭,最爱红糟并饡粥。”(《冬夜与溥庵主说川食戏作》,卷十七)蜀中的美酒也令人思念:“安得连车载郫酿,金鞭重作浣花游?”(《到严十五晦朔郡酿不佳求于都下既不时至欲借书读之而寓公多秘不肯出无以度日殊惘惘也》,卷十九)连蜀地的方言在他耳中都亲切有如乡音:“蜀语初闻喜复惊,依然如有故乡情。”(《病中忽有眉山士人史君见过欣然接之口占绝句》,卷十五)他因而后悔离蜀:“长记残春入蜀时,嘉陵江上雨霏霏。……杜鹃言语元无据,悔作东吴万里归。”(《张季长学士自兴元遣人来因询梁益间事怅然有感》,卷十九)甚至希望终老于蜀:“弃官若遂飘然计,不死扬州死剑南!”(《东斋偶书》,卷十八)

  有一点情况需要稍作辨析。陆游在蜀地的遭遇其实并非一帆风顺,他长年沉沦下僚,不但无法实现杀敌报国的壮志,而且连生计都成问题,曾一度休官以领祠禄为生,他在蜀地的生活并不总是“轻裘骏马成都花”,[9]他在成都时与范成大唱和的诗中便有“末路凄凉老巴蜀”之句(《和范舍人书怀》,卷八)。然而对陆游来说,他在蜀地的一切都是值得追思的,他在成都时曾有句云:“万里西游为觅诗!”(《春晚书怀》,卷七)对于诗人陆游来说,蜀地的一切生活经历都是令人诗思飞扬的丰富诗材,所以他的怀蜀诗并非总是写轻裘骏马的内容。例如,《怀旧用昔人蜀道诗韵》一诗所写的景象全是崎岖荒凉、危险丛生的,所述的经历都是穷愁潦倒、困苦艰辛的,甚至连宴游之乐也是“酒酸妓野”,全无乐趣可言。更使人不堪回首的是旅途中的孤寂无聊、形影相吊,以至于诗人“自誓弃微禄”!然而此诗作于嘉泰元年(1201年),时陆游年七十七岁,距离诗中所写的乾道八年(1172年)自夔州赴南郑之事已近三十年,却还保留着如此清晰的印象,诗则写得兴味淋漓,由此可见陆游对巴蜀的思念包含着多么丰富的内容。

  (三)

  陆游对巴蜀之地的思念有两个集中的焦点,那就是成都与青城山,其诗集中涉及这两个地点的篇章皆在二十篇以上。陆游为什么对这两个地点情有独钟呢?

  应该说,陆游对成都的思念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成都本是蜀中的大都会,物华天宝,繁盛富丽;而且陆游在蜀中的八年岁月中有一半是在成都度过的,成都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当他出蜀之后,当然会时时想念成都:“依然锦城梦,忘却在南州。”(《雨夜》,卷十一)并叹息:“锦城重到叹无期!”(《建安遣兴》,卷十一)他想念成都的繁花似锦:“常记东园按舞时,春风一架晚蔷薇。尊前不展鸳鸯锦,只就残红作地衣。”(《感昔》,卷十二)[10]他想念成都的树木:“五门西角红楼下,一树丹枫马上看。回首旧游如梦里,西风吹泪倚栏干。”(《山中望篱东枫树有怀成都》,卷十三)[11]他更想念在成都的宴乐生活:“梦饮成都好事家,新妆执乐雁行斜。赪肩郫县千筒酒,照眼彭州百驮花。醉帽倾欹歌未阕,罚觥潋滟笑方哗。”(《梦蜀》,卷四一)并思念成都的故友:“二十年前客锦城,酒徒诗社尽豪英。才名吏部倾朝野,意气成州共死生。废苑探梅常共醉,遗祠访柏亦俱行。即今病卧寒灯里,欲话当时涕已倾。”(《思蜀》,卷三八)

  关于陆游对成都的思念,曾有人认为别有原由:“陆放翁在蜀日有所盼,……出蜀后每怀旧游,多见之赋咏。”[12]陆游在蜀中曾经纳妾,钱仲联先生已据陆游《山阴陆氏女女墓铭》(《渭南文集》卷三三)考定其事,[13]确凿可信。此外,陆游在蜀、汉两地都曾有过冶游经历,这在其词作中有所流露,也无可讳言。[14]然而说陆游的怀蜀诗大多旨在怀念蜀中的“所盼”之人,则纯属附会。因为陆游的怀蜀诗数量甚多,原文具在,它们所写的内容班班可考,即使是怀人之作,其对象也都是士大夫或隐士、侠士一流人物(详见下文),几曾见有怀念“所盼”之人的作品?所以我认为对陆游的怀蜀诗,尤其是其怀念成都的诗,最多只能说它们所咏及的“轻裘骏马”的生活中隐隐包含有冶游内容在内,而不能说它们的直接旨向就是“所盼”之人。例如作于淳熙十年(1183年)的《后春愁曲》:“六年成都擅豪华,黄金买断城中花。醉狂戏作春愁曲,素屏纨扇传千家。当时说愁如梦寐,眼底何曾有愁事。朱颜忽去白发生,真堕愁城出无计。世间万事元悠悠,此身长短归山丘。闭门坚坐愈生愁,未死且复秉烛游。”(卷十五)此诗以夸张的手法描写了诗人在成都时的豪纵生活,然而全诗的主旨仍在感叹人生,并不专以冶游为念,[15]况且这样的诗在陆集中非常罕见。陆游思念成都之诗中最有代表性的当是他在八十四岁所作的这首:“锦城旧事不堪论,回首繁华欲断魂。绣毂金羁三十里,至今犹梦小东门。”(《新春感事八首终篇因以自解》之五,卷七四)可见在总体上呈现繁华面貌的成都生活才是陆游思念的对象。

  那么,陆游对青城山的思念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青城山是蜀中名山,也是道教的“第五大洞宝仙九室之天”,又与成都近在咫尺,性喜山水且深好神仙家言的陆游曾多次前往游之。[16]当他离蜀之后,当然会像思念其它巴山蜀水一样地思念青城山。然而当我们把陆游思念青城山的诗作检阅一过后,却发现他对青城的怀念主要不在其幽美景色,而在此山的神仙色彩。陆集中最早出现的思念青城之诗是作于淳熙六年(1179年)的《书怀》(卷十一),诗中说:“青城结云巢,拟住三千年。御风偶南游,万里栖紫烟。翠裘绿玉杖,白日凌青天。招呼方瞳翁,邂逅鸟爪仙。……”虽然也涉及青城的风光,但主旨无疑是仰慕山中的神仙,希望隐居此山以求长生。此后陆游曾反复作诗追念青城,意旨皆与神仙有关。甚至他在梦游青城时也不忘此旨:“俗念绝知无起处,梦为孤鹤过青城。”(《美睡》,卷五五)“想得今宵清绝梦,又携猿鹤上青城。”(《舟中作》,卷八三)

  照常理推测,既然陆诗中所思念的是青城山中的神仙,这些诗应属游仙诗的范畴,然而事实上他的写法却与传统的游仙诗颇异其趣。其关键在于陆游所咏的神仙都是他曾亲眼见过的真实人物,这些人物有的已难考其名,如下诗所写的“道友”:“云谷孤松自郁然,纷纷朝菌但堪怜。坐更拂石芥城劫,时说开皇龙汉年。淡煮藜羹天送供,闲拖藤杖地行仙。共看王室中兴后,更约长安一醉眠。”(《有怀青城雾中道友》,卷二十)[17]又如下诗所写的“故人”:“骄气年来痛自锄,似能略契度关书。神光出眦夜穿帐,胎发满头晨映梳。吾道元知非土苴,此身那可付丘墟。岷山幸有丹炉在,青壁何时共结庐?”(《新岁颇健寄青城故人》,卷五三)这些人物当然也可能是出于诗人的虚构,诗人称之为“道友”、“故人”,不过是故弄狡狯。但是揆诸其它类似诗作,我还是倾向于把他们视为真实的人物。陆诗中写得更多的则是有名姓可考的真实人物,例如出现最为频繁的上官道人,即是陆游游青城时结识的一位道友,他曾作诗寄之:“轻别青城十二年,至今客枕梦林泉。一杯松屑斋前进,两卷丹经肘后传。欲与公为尘外侣,几时身上峡中船。世间牛蚁何劳问,输与云窗一粲然。”(《蜀使归寄青城上官道人》,卷十九)他还回忆了与上官结识的过程:“往年屡游丈人祠,上官八十如婴儿。自言少年聋不治,芝房松鬣可无饥。叩之不答但解颐,德人之容端可师。我闻学道当精思,毕世不可须臾离。公虽泯默意可知,亡羊要是缘多岐。逝从公游亦未迟,联杖跨海寻安期。”(《予顷游青城数从上官道翁游暑中忽思其人》,卷七二)[18]值得注意的是,陆游对青城的仰慕并未停留于思念道友,他还追忆在青城炼丹的经历:“忆在青城炼大丹,丹成垂欲上仙班。”(《道院偶述》,卷七六)又说青城道友相约炼丹:“青城旧友频相约,归养金丹尚未迟。”(《得蜀信》,卷七四)这是否出于虚构已不可知,但它们至少说明了陆游对服食成仙确是怀有很大兴趣的,这是他时时思念青城山的主要原因。由此可知,陆游对成都和青城山的思念虽然表面上一实一虚,但都是他的实际生活内容或真实人生理想的抒写,他的怀蜀诗中没有无病呻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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